姜山靠在门板上,腰间那串从不离身的龟甲忽然发烫。他低头一看,七片暗黄色的龟甲竟泛起细碎的银光,像落了层星星,在昏暗的屋里格外显眼。
这龟甲是他失忆醒来时就挂在身上的,磨得光滑温润,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纹路。他一直当它是个寻常物件,此刻却烫得惊人,像是有股热流顺着腰腹往四肢窜。
“哐当!”院门外传来枪托砸门的声响,伴随着日本兵叽里呱啦的喊叫。
“爹!娘!你们带清辞和八能从后窗走!”姜山猛地扯开腰带,将龟甲紧紧攥在手里,那银光竟顺着他的指缝往上爬,“我挡住他们!”
“那你咋办?”沈母哭着拽他。
“我没事!”姜山的声音透着股莫名的底气,他踹开后窗,看着沈父抱起草席裹着的八能,沈母扶着虚弱的沈清辞爬出去,“往城西破庙跑!我随后就到!”
门“轰隆”一声被撞开,几个端着枪的日本兵闯进来,看见姜山,哇啦哇啦地举枪就射。
姜山只觉眼前银光一闪,身体竟比脑子快一步,猛地往旁边扑去,子弹擦着他的胳膊飞过,打在墙上溅起尘土。他抄起地上的斧头,借着龟甲那股热流,竟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
“狗娘养的!”他怒吼着冲上去,斧头劈在一个日本兵的枪托上,震得对方虎口开裂。另一个兵举枪要刺,他侧身躲过,反手一斧砍在对方腿上,惨叫声刺破了晨雾。
七片龟甲在他腰间越发明亮,像是给他罩了层看不见的盾。有子弹擦着他的肋骨飞过,竟只划破点皮。他像头被逼到绝境的狼,凭着一股狠劲和那股莫名的力量,转眼就放倒了三个日本兵。
剩下的兵吓得后退,端着枪不敢上前。姜山喘着粗气,斧头指着他们,眼里的红血丝混着龟甲的银光,竟让那些杀人如麻的兵有些发怵。
“滚!”他吼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威慑。
日本兵对视一眼,竟真的拖着伤兵往后退,嘴里还在叽里呱啦地骂着。
姜山没追,他知道妻儿还在等着。他摸了摸腰间的龟甲,银光已经淡下去,只剩下温润的触感。这东西……到底是什么?
他没时间细想,转身从后窗跳出去,脚刚落地,就听见沈清辞在远处低喊:“姜山!”
他循声跑去,看见妻儿和岳父母躲在墙根下,八能不知何时醒了,却没哭,小眼睛睁得溜圆。
姜山冲过去,把沈清辞和孩子紧紧护在怀里,腰间的龟甲贴着八能的襁褓,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。
“走!”他握紧斧头,抬头看向城西的方向,“不管这龟甲是啥,只要能护着你们,它就是我的命。”
晨光里,他的背影算不上高大,却挺得笔直,腰间那串不起眼的龟甲,像是藏着一个关于守护的秘密,在乱世的硝烟里,闪着只有他们一家人能看见的光。
姜山一把将沈清辞和襁褓里的八能搂进怀里,只觉怀里轻飘飘的,像是抱着两团棉花。他愣了一下——清辞产后虚弱,八能又有八斤多,加起来少说也有百十来斤,怎么会这么轻?
“走!”他来不及细想,脚下发力,竟跑得飞快。
沈父沈母跟在后面,气喘吁吁地追:“女婿!你慢点!”沈母扶着墙直喘气,“你抱着老婆孩子,怎么跑得比我俩空着手还快?”
姜山也觉得奇怪,双腿像是有使不完的劲,脚下的石子路蹭蹭往后退。他低头看了眼怀里,沈清辞紧紧搂着他的脖子,八能在襁褓里睡得安稳,腰间的七片龟甲贴着八能的小身子,隐隐透着暖意。
刚拐过一个巷口,迎面撞见两个端着枪的日本兵。那俩兵看见他们,立刻举枪喝骂。
姜山眼疾手快,侧身将妻儿护在身后,顺手抄起墙角的半截砖,猛地砸过去。“砰”的一声,一个日本兵捂着脑袋倒了,另一个刚要扣扳机,姜山已经扑上去,一手掐住他的脖子,稍一用力,就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
他自己都吓了一跳——这力气,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?
沈清辞捂住嘴,没敢出声,眼里却满是惊惶。
“别怕。”姜山抹了把手上的血,声音发沉,“有我在。”他搜了搜日本兵的身,摸出两个铁皮罐头,上面印着看不懂日文文,摇了摇,里面是肉香。
“是肉罐头!”沈父眼睛一亮,这年月,别说肉,连粗粮都金贵。
姜山把罐头塞给沈母,又扛起地上的步枪,拉着一家人往更偏的胡同钻。路上又遇到几个落单的日本兵,他凭着一股子猛劲和那莫名的力气,竟都解决了,还多缴获了几发子弹和半袋干粮。
沈清辞趴在他怀里,听着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,看着他利落解决敌人的背影,忽然不那么怕了。她摸了摸他腰间的龟甲,那东西温温热热的,像是在护着他们。
“快到城西破庙了。”姜山喘着气,额头上却没多少汗。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妻儿,又看了看紧跟在后的岳父母,忽然觉得,这突如其来的力气,或许就是龟甲给的——给了他守护家人的底气。
八能不知何时醒了,小脑袋在襁褓里蹭了蹭,发出一声软糯的咿呀。
姜山的心瞬间化了,脚步更快了些。不管这力气从哪来,不管前路有多险,只要能护着怀里这两个宝贝,能带着爹娘活下去,他就敢往前闯。
破庙的轮廓在前方隐隐出现,姜山抱着妻儿,迎着晨雾跑去,背影在乱世的尘埃里,挺得笔直。
残破的城门口,几个日本兵正对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同伴怒吼。那兵半跪在地上,捂着胳膊上的伤口,声音抖得像筛糠:“太君……是真的!就一个小子,怀里还抱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,还有个襁褓……”
“八嘎!”领头的少佐一脚踹在他脸上,军靴上的马刺刮破了他的脸颊,“你说什么?一个小子?抱着老女人和孩子?竟然杀了我们十几个帝国勇士?还抢了罐头和枪?”
他拔出军刀,刀刃在晨光里闪着寒光:“你是不是在跟我扯淡?帝国军人的枪是烧火棍吗?会被一个抱孩子的平民抢走?”
“是真的!太君!”那兵哭得涕泪横流,“他力气大得吓人!佐藤君的步枪被他一掰就断了!田中君……田中君的脖子被他活活拧断了啊!”
旁边一个侥幸逃回来的兵也赶紧附和:“那小子眼神像狼!怀里的女人一直没出声,就那个婴儿……哭都没哭一声,邪门得很!”
少佐的脸色铁青,军刀在手里攥得咯吱响。他不信,一个抱着妻儿的平民,能放倒十几个受过训练的帝国士兵?这简直是对大日本皇军的侮辱!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他怒吼着,用军刀指着城西的方向,“集合队伍!给我追!我倒要看看,是哪个不要命的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!”
士兵们慌忙列队,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,震起一地尘土。少佐骑上战马,看着远处蜿蜒的小路,眼里满是杀意。
而此时的姜山,已经带着家人躲进了破庙深处。他刚把抢来的罐头分给大家,沈清辞正用刺刀撬开一个,小心翼翼地喂给八能一点肉汤,小家伙砸着嘴,吃得香甜。
“刚才听见后面有马蹄声。”沈父压低声音,往庙门外看,“怕是追来了。”
姜山握紧了缴获的步枪,腰间的龟甲又开始微微发烫。他看着妻儿,又看了看岳父母,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:“来了正好。他们的罐头,够八能吃几天了。”
沈清辞握住他的手,掌心都是汗,却用力点了点头。
破庙外的风声里,隐约传来了日本兵的呼喊。姜山把妻儿护在神龛后面,自己则提着枪,隐在门后,眼里的光,比军刀更冷。
乱世里的狠,从来不是天生的。只是为了护住怀里的人,再温顺的兔子,也会亮出獠牙。
姜山刚把最后一箱罐头拖进破庙的神龛后,沈父就拄着根捡来的木棍走过来,看着地上堆成小山的物资——十几支步枪、半箱子弹、二十多个肉罐头,还有几匹布料和药品,眼里又是惊叹又是后怕。
“你小子,藏的够深的。”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,力道不轻,“我知道你有力气,可没想到能一个人杀了几十个兵……刚才清点物资,光是军靴就捡了七八双,你这是把人家一个小队给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