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仗要难打的多(1 / 2)

佐藤美穗的副官刚从江边勘察回来,军装沾满污泥,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惊恐,一进门就被女军官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。

“少佐,我们……我们在现场找到了更多线索。”副官声音发颤,递上一叠照片,“那些工人……他们不是普通的苦力。”

佐藤美穗一把抢过照片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照片上,除了倒在血泊里的特工,更多的是散落的步枪、整齐码放的弹箱,甚至还有几挺被临时架轻机枪机枪——那是她特意为这次行动配备的“秘密武器”,此刻竟成了对方的战利品。

“你说什么?”她猛地抬头,军刀在鞘中发出轻响,“那些扛麻袋的手里有枪?还他妈的有轻机枪?”

“是!”副官咬着牙,像是在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,“我们询问了附近的流民,他们说……码头的工人早就人人配枪了,白天扛货,晚上就在空地上练枪,有几个瘸腿的老兵在教他们,就是以前在码头扛了三年活的那几个伤兵!”

“老兵?教工人打枪?”佐藤美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随即又被一股寒意攫住,“你是说,一群苦力不仅有枪,还他妈的受过训练?”

“不止受过训练!”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根据暗线最后的传讯,交火时对方枪法极准,专打我们的要害,甚至懂得交替掩护、包抄迂回——这根本不是乌合之众能做到的!那些普通工人,拉货时看着笨手笨脚,扣扳机的时候比我们的新兵还稳!”

佐藤美穗踉跄着后退一步,撞在桌角上,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。80名顶级特工,配备了最新式的手手雷手雷,竟然被一群“会开枪的工人”全歼?这比让她切腹还难受。

“不可能!”她猛地嘶吼,军靴踹翻了椅子,“一群扛货的泥腿子,怎么可能懂战术?怎么可能人人持枪?谁给他们的枪?谁教他们的本事?!”

“不知道……”副官瘫在地上,“但他们就是做到了。暗线说,带头的那个叫姜山的工头,手里拿着驳壳枪壳枪,枪法快得像闪电,我们三个特工扑上去,全被他一枪一个撂倒了……”

佐藤美穗的脸色由青转白,最后变成死灰。她想起自己出发前对特工们的命令:“速去速回,别跟一群苦力浪费时间。”现在想来,那句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。

她扶着桌子站稳,眼神里的狠厉渐渐被恐惧取代。如果一群工人都能有如此战斗力,那青帮呢?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抗日分子呢?她一直以为上海是囊中之物,现在才发现,这片土地下藏着的力量,远比她想象的要可怕。

“备车!”她突然下令,声音沙哑,“去见司令官!我们……低估了对手。”

副官连滚带爬地出去,房间里只剩下佐藤美穗急促的呼吸声。窗外的月光照进来,落在散落的照片上,照片里的码头在夜色中沉默着,像一头刚刚睡巨兽巨兽,正冷冷地盯着她。

她第一次开始怀疑,自己在这片土地上的“宏图大业”,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。那些看似温顺的苦力,当他们拿起枪,当他们为了守护自己的码头和家人而战的时候,爆发出的力量,竟能让最精锐的特工都尸骨无存。

“怎么可能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渗出血来。

清晨的码头,江风裹着水汽吹过来,带着几分寒意。姜山站在最高的货箱上,看着底下黑压压的工人,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枪,眼神里带着警惕和坚定。

“弟兄们,都听我说!”他的声音透过风传出去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我刚收到消息,南边三个码头昨晚被占了,工人要么被抓,要么被赶进了租界,家眷更是下落不明。”

人群里响起一阵骚动,有人攥紧了拳头,有人低声咒骂。

姜山抬手,示意大家安静:“我不管是谁干的,我只知道,咱们这码头,绝不能步他们的后尘!”他指向码头西边的空地,“刀疤脸,带一队人,把所有工人的家眷都接过来,一个都不能少!”

“得嘞!”刀疤脸应声,眼里燃着劲。

“老赵,”姜山又看向旁边,“你带些会木工瓦匠的弟兄,在那边空地盖房子,能盖多少盖多少,先让老人孩子有地方住,屋顶铺严实点,别漏雨。”

“放心吧山哥!”老赵拍着胸脯。

“还有防线!”姜山的目光扫过江面,“老兵,你懂这个,带着人把铁丝网拉起来,沿着码头边壕沟壕沟,在仓库顶机枪机枪位,明哨暗哨都安排上,三步一岗,五步一苍蝇苍蝇都别想飞进来!”

断了腿的老兵拄着拐杖站起来,声音洪亮:“保证完成任务!”

姜山深吸一口气,目光落在每个人脸上:“我的家人,沈清辞和孩子们,也搬过来,跟大伙住一起。刀疤脸,你派两个人,专门守着她们住的地方,出一点差错,我唯你是问。”

“山哥放心!”刀疤脸胸脯拍得震天响。

“你们记住,”姜山的声音陡然提高,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人心上,“从今天起,这码头就不是单纯卸货的地方了,这是咱们的家!”

他指着正在被圈起来的空地:“那里盖起来的,是你们的房子;里面住的,是你们的老婆、孩子、爹娘!日本人敢来,就是要毁了咱们的家,抢了咱们的亲人!”

“以前咱们扛货,是为了养家;现在咱们扛枪,是为了护家!”他举起手里的步枪,枪口直指天空,“别的码头丢了,咱们管不了,但这一个,绝不能丢!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,都连着你们的骨肉,护着你们的根!”

“护家!”刀疤脸第一个喊起来,举起了手里的枪。

“护家!”老兵跟着喊,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。

“护家!护家!”

一千多号人的吼声,像惊雷一样在码头上炸开,震得江面上的水鸟都飞了起来。有人眼里含着泪,那是对家人的牵挂;有人拳头攥得死紧,那是对敌人的怒火。

当天下午,码头就变了样。

一辆辆板车从城里赶来,载着妇女、孩子和老人,她们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,脸上带着惶恐,却在看到码头上忙碌的男人们时,渐渐安定下来。

盖房子的声音、拉铁丝网的声音、孩子们的嬉笑声、女人们缝补衣服的说话声,混杂在一起,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安宁。

沈清辞抱着刚满周岁的小儿子,牵着八能,站在刚搭好的棚子前,看着姜山正在指挥工人加固仓库。他回头看到她们,笑了笑,眼神里满是坚定。

夕阳西下时,防线拉起来了,铁丝网闪着冷光,掩体后架起了机枪,哨岗上的工人荷枪实弹,目光警惕地盯着江面。而防线内,一座座简陋却结实的小房子拔地而起,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,饭菜的香气混着硝烟味,竟让人觉得无比踏实。

姜山站在防线最高处,望着眼前的一切——一边是严阵以待的防线,一边是充满烟火气的“家”。他握紧了枪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

拼了这条命,也得守住这里。因为这里,是所有人的根。

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码头边缘,炸起的泥土混着木屑飞溅,仓库的铁皮顶被震得哗哗作响。一个青帮堂主抱着头蹲在掩体后,声音发颤:“陈老大!这仗咱们打不了啊!那是军舰炮舰炮射程比咱们的重机枪远十倍,装甲厚得能挡手榴弹,咱们谁也打不过!再守下去,弟兄们都得成炮灰!”

周围几个弟兄也跟着附和,脸上满是恐惧——重机枪对着军舰扫了半天,连对方的漆皮都没打掉,反倒是自己这边已经倒下了十几个,防线被炸开了好几个缺口。

陈啸林咬着牙,额角青筋突突直跳,手里的枪把被攥得发白。他不是不怕,只是咽不下这口气。就在他犹豫的瞬间,姜山突然从掩体后站起来,肩膀上还带着块被炸飞的弹片划伤的血痕。

“怕也没用!”姜山的声音穿透炮火声,“军舰再厉害,也得靠人操控。它炮轰得越猛,说明越怕咱们拖下去——这里有成堆的粮食和药品,是灾区等着救命的东西,要是被炮炸了,不知多少人得饿死病死!”

他看向陈啸林,眼神锐利如刀:“陈先生,你能带着弟兄们死死守住码头吗?别让他登陆艇陆艇靠岸,给我半个时辰!”

“你想干嘛?”陈啸林心头一跳。

“我带着几个有武术功底的弟兄,从水下潜过去。”姜山语速极快,“刀疤脸以前是水匪,水性好;还有三个老兵练过硬气功,能憋气;我师父教过我水下潜行的法子。咱们带炸药包和短刀,摸上军舰,炸了他们的炮台和引擎,让它废铁废铁!”

“疯了!”刚才喊着打不了的堂主失声尖叫,“水下有巡逻艇,军舰上有机枪,你们根本靠不近!”

“不靠岸,从船底爬!”姜山拍了拍腰间的龟甲,那是他唯一的护身符,“军舰吃水深,船底有缝隙,咱们能钻进去。只要炸了引擎,它就没法再开炮,码头就保住了。”

陈啸林看着他眼里的决绝,又看了看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药品——那是前几天刚运到的,等着发往灾区,要是毁了,真是造孽。他猛地一拳砸在掩体上:“好!我守!”

他转身对弟兄们吼:“把重机枪全架到仓库顶!手榴弹捆成串,谁他妈敢后退一步,我崩了他!就是用身子挡,也得给我挡住登陆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