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妙云莞尔:“早炖上了,羊肉温补,还加了些草药,且得等会儿。九江要是饿得慌,灶间有刚蒸的枣糕。”
“枣糕也行!垫吧垫吧!”李景隆毫不在乎地挥手。
“那就有劳嫂子了。”吴杰不好意思地起身。
“坐着吧,让丫鬟去。”徐妙云说着,轻轻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侍女。
侍女会意,转身去了灶间。
气氛彻底松快下来。
徐辉祖放下茶盏,正色看向马淳:“姐夫,前日那波人,小弟后来听说了些。听说是市井泼皮?可曾纠缠,伤着你和大姐?”
他身为兄弟,自有担当和敏锐。
徐增寿也收了嬉笑:“就是!姐夫,要有不开眼的,你吱声!我徐老四收拾他们!”
马淳摆摆手,不想让刚轻松下来的气氛又沉回去,只轻描淡写道:“不过是想闹腾些事端捞点好处,手段拙劣,几句话轰走了事,无甚大碍。”
“我看那两人,尤其是老的,病气缠身不似作伪。”吴杰观察细致,低声插了一句,“是得了什么棘手的恶疾才赖上医馆?”
徐妙云和马淳对视一眼,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一丝无奈。
徐妙云温声道:“医者之心,病家上门,本无推拒之理。只是那两人言语无状,毫无求医之诚,反倒像是存心来寻衅滋事。不治也罢。”
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,重点放在了对方的无理取闹上,未提那更深的险恶猜测。
李景隆“嗤”了一声:“嘁!京城这种无赖玩意儿我见多了!专坑面善的神医!就仗着你们心软!早该赶走!要我说,就该寻应天府的差役打他们板子,看他们还敢来!”
徐增寿立刻附和:“对!李二哥说得对!”
马淳笑了笑,没再说什么。
朋友们的关切和义愤是真心的,这就够了。
有些沉重和黑暗,没必要压在他们的心头。
能这样热闹地说笑片刻,已是难得的慰藉。
枣糕和热茶很快端上来。
众人分食着点心,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轻松的地方:营里的趣事,最近哪个茶楼新来了个琴弹得好的清倌人,京郊新开一片马场跑起来甚是爽快。
……
轻松的说笑持续了一会儿,朋友们带来的喧闹暂时驱散了医馆里积压的沉重。
然而,平静并未持续太久。
前厅门帘又被撩开了,动静却不小。
一对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夫妻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。
丈夫个子不高,微胖,面色有些蜡黄,微微佝偻着背,神情局促。
妻子身材瘦削,脸上刻着几分生活的辛劳,一进门眼睛就紧紧粘在马淳身上,带着明显的焦急。
“大…………大夫!”妻子抢先开口,声音有些尖利,“我家汉子身体不舒服,快给瞧瞧!”
她边说边用力把沉默的丈夫往前推搡。
马淳心头那根刚刚放松的弦瞬间又绷紧了。
他下意识地抬眼迅速扫视门外,午后阳光刺眼,街道上行人稀疏,暂时不见盯梢的异常。
但他不敢大意,目光落回这对夫妻身上,带着审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