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稠如血的暮色泼满了整片焚天域。焚天宫庞大的废墟在身后不断坍塌,每一次沉闷的轰响都带起大片呛人的烟尘。夕阳的余烬熔化了天际,也勾勒着前方四道蹒跚的身影,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细长。
刘病虎袈裟下摆破了个大口子,行走间露出满是擦伤的腿,老和尚走得异常艰难,却坚持撑着念珠在前探路。
高成咧着嘴,时不时抽一下冷气,断剑早不知丢到了哪里,此刻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焦黑木头当拐杖,没门牙的豁口让他的笑容显得有些凄凉。
苏樱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了周横身上。
周横搀扶着她,动作沉稳有力,但那被烈焰灼烧、又被玄铁震裂的虎口伤口因吃力而再度裂开,暗红的血珠无声地渗入苏樱素白却已污损的衣袖布料深处。
唯有他丹田处,乾坤玄火塔保持着稳定的旋转,散发出温和的暖意,无声地对抗着夜幕降临时分的刺骨寒意和四人身上的处处伤痛。
“咳咳…”苏樱剧烈地呛咳起来,弯下的身子猛烈颤抖,脸色比方才更灰败几分。强行破开九锁炎狱禁带来的烈焰反噬,加上先前长期囚禁的虚弱并未因凝神丹而完全解除。五脏六腑里,那阴毒的火气如同跗骨之蛆,依旧在阴燃,一点点啃噬着她的生机。她竭力想挺直脊背,却只能更用力地抓住周横的手臂。
“撑住,苏樱姐!”高成赶紧停下,拄着他的粗大“拐杖”紧张地问,“那狗屁禁制的反噬这么霸道?”声音在空旷的废墟边缘回荡。
周横掌心贴在苏樱后背,淡紫金色玄火丝丝缕缕,小心翼翼地渗透进去,试图替她梳理那股淤塞破坏的力量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那股残留的火焰极为歹毒暴戾,带着焚天炎尊独有的烙印。“火毒入腑,盘根错节。玄火只能缓缓压制,要彻底拔除…”他眉头紧锁,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愈发荒凉的景色——熔岩凝固后形成的黝黑沟壑、被冲击波折断倾倒的巨树残骸,远处是荒芜的石山,唯有风声在谷地中呜咽,“需要更稳妥的办法,寻一处绝对的静地。苏樱,你说的那秘境…”他话语未竟,其中的担忧与迫问却已再明白不过。
苏樱喘匀了气息,直起身,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暮色沉沉的东南方深处。“往那里走…在‘风熄峡’之后…”声音嘶哑但清晰,带着回光返照般的急切,“传说中‘古丹宗’的丹墟秘境就藏匿于此。里面…有《羲皇丹诀》的残卷…不仅是上古丹道传承,更是破而后立,淬魂塑圣的无上秘典!或许能解我体内火毒,更有破劫成圣的渺茫契机!”
“破劫成圣?”刘病虎浑浊的老眼骤然亮了一瞬,如同古井投入了石子,随即又化作深沉的忧虑,“这等重宝现世,福祸难料,恐怕会引来觊觎之风波。苏姑娘,你…可还撑得住那峡中风煞?”
“撑得住!”苏樱语气斩钉截铁,眼中是豁出去的决绝光芒,“那峡谷虽险,却是唯一已知的通道入口。与其在此坐等火毒噬命,不如拼这一线希望!”
“哈哈,这才对路数!什么风煞,老子皮糙肉厚,头前开路!”高成豪气顿生,将那焦黑房梁重重往地上一顿,激起一片尘土,“老周,大师,咱们走!寻宝去!”
夜色彻底吞没了最后一线天光。风开始变得不同,从温吞到尖锐,再到撕扯着皮肤,在裸露石山的罅隙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啸音,这里便是风熄峡的外围。
光线幽暗,怪石嶙峋,如同无数盘踞潜伏的巨兽。四人沉默而迅疾地穿行在乱石之间,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周横周身玄火流转的微弱光晕,勉强映亮脚下崎岖狰狞的岩路。
前方峡谷隘口在望。那里并非寻常的山谷,而更像某种巨大力量强行劈开山脉形成的裂隙,风在此处被压缩得如同实质的刀锋,刮过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呜声,地面散落着被风刀切割成片状的岩石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混合腥气的诡异气味,隐隐令人不安。
“等等!”一直捻动佛珠、闭目感应着什么的刘病虎猛地睁开双眼,佛目在黑暗中精光灼灼,死死钉在左侧一片浓重的阴影——那是数块巨岩叠压形成的凹陷死角,本该是最安全的藏身地。
毫无征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