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丘平台行宫,灵堂素缟。
巨大的棺椁停放在大殿中央,四周白幡低垂,烛火摇曳,将殿内照得一片惨淡阴森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料和草药味,也压不住那隐隐的死气。大秦帝国的重臣们身着丧服,垂首肃立,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。
丞相李斯站在棺椁左前方,脸色苍白,眼窝深陷,紧抿的嘴唇透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惊惶。他手中,紧紧攥着一卷明黄色的帛书——那份由他亲手篡改、此刻重逾千钧的“遗诏”。
中车府令赵高侍立在李斯身侧稍后的位置,他微微躬着身,脸上是一副恰到好处的、沉痛欲绝的表情,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,却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狡诈的光芒。他的目光,时不时地扫过殿内群臣,最后落在跪在棺椁正前方、那个穿着皇子服饰、正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少年身上——胡亥。
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。只等李斯当众宣读那份将赐死扶苏、立胡亥为帝的伪诏,大局便将尘埃落定!赵高心中盘算着,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在眼底深处掠过。
“诸卿…”李斯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,声音干涩地开口,准备宣读那决定帝国命运的遗诏。
“父皇——!!!”
一声撕心裂肺、饱含悲怆的长啸,如同九天惊雷,骤然炸响在死寂的灵堂之外!这声音蕴含着沛然的元能,穿透力极强,瞬间盖过了胡亥的呜咽,震得殿内烛火剧烈摇曳,白幡狂舞!
所有人悚然一惊,齐刷刷地扭头望向大殿门口。
沉重的殿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推开!
一道玄色的身影,沐浴着殿外刺目的天光,昂然踏入!
玄衣绣金,玉带环佩。来人身姿挺拔如松,步伐沉稳如山,大步流星地踏过殿门高高的门槛。他脸上犹带风尘,剑眉紧锁,星目含悲,正是本该远在上郡监军、此刻却“奇迹”般出现在沙丘的长公子——扶苏!
“扶苏公子?!”殿内响起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,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!
李斯如遭雷击,浑身剧震,手中那卷伪诏差点脱手掉落!他瞳孔骤缩,死死盯着那个大步走进来的身影,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惨白!不可能!他怎么会在这里?!蒙恬呢?!长城军呢?!
赵高脸上的沉痛表情瞬间凝固,细长的眼睛猛地瞪圆,阴冷的瞳孔深处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!扶苏?!他怎么可能突破重重封锁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沙丘?!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胡亥的哭声戛然而止,他惊恐地抬起头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傻愣愣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、他以为早已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兄长,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“父皇!儿臣…来迟一步啊!”李逍遥(扶苏)无视了满殿的震惊目光,径直走到巨大的棺椁前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哽咽,悲恸之情溢于言表。他俯下身,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归墟之力在体内巧妙流转,刺激泪腺,瞬间,两行热泪便已潸然而下,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。
这一番情真意切、孝感动天的表演,配合他此刻风尘仆仆、仿佛星夜兼程赶来的形象,瞬间就将在场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臣工感染了。不少人面露戚色,暗暗点头。
只有李斯和赵高,心沉到了谷底。
李逍遥(扶苏)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向李斯,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疲惫:“丞相,父皇…何时大行?可有遗诏示下?”他的目光,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李斯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帛书上。
李斯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,刺得他握诏的手都在微微发抖。他张了张嘴,却感觉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巨大的恐慌和心虚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“丞相?”李逍遥(扶苏)微微提高了声音,带着一丝疑惑和催促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时刻,赵高猛地向前一步,尖细的嗓音带着哭腔响起,试图转移焦点:“长公子!陛下…陛下是思念公子成疾,积郁成疾啊!公子不在陛下身边尽孝,致使陛下…陛下临终前还在唤着公子的名字啊!”他一边哭诉,一边用眼神疯狂示意李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