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如同来自炼狱的使者,依旧在冲锋,在怒吼,持续不断地将愤怒的液态火焰,狂暴地泼洒向任何还能动弹的金属目标。
火龙所到之处,钢铁熔化,AI的残骸在烈焰中舞蹈、崩解。
王磊布满汗水和黑灰的脸上,肌肉扭曲着。那是钻心的剧痛,更是目睹复仇烈焰焚尽仇敌时,无法抑制的、近乎狰狞的狂笑!
峡谷,彻底沦为血肉与金属共同熔炼的巨型熔炉。每一次爆炸都在岩壁间反复碰撞、叠加,形成持续不断的死亡轰鸣,狠狠捶打着每一个幸存者的耳膜和心脏。
浓烟厚重得如同凝固的沥青,翻滚着,吞噬着峡谷上方最后一线惨淡的天光。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臭氧的焦糊、熔融金属的腥甜、肉体烧灼的恶臭,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腔。
空气滚烫,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烧红的刀片。
热浪扭曲着视线,让那些在火焰中挣扎的钢铁巨兽和奔突的人影,如同地狱绘卷中扭曲的鬼魅。
突然,一阵令人心悸的尖锐嗡鸣撕裂了爆炸的间隙!峡谷入口被堵塞的残骸猛地向内爆开,新的钢铁洪流强行挤入这血肉磨坊!
更庞大的阴影,带着履带碾压碎骨的恐怖声响,碾过还在燃烧的同伴残骸,冷酷地推进。
“顶住!自由射击!别让它们展开!”军官的吼声在噼啪作响的通讯频道里炸开,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扳手李国柱吐掉呛进嘴里的沙土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瞄准镜。十字线再次套住一台刚刚露头、装甲相对轻薄的“游骑兵”侦察型。
“毒牙”导弹再次拖着死神的尾焰离开发射筒。
几乎同时,峡谷两侧的岩缝、石隙中,抵抗军残存的火力点如同被惊醒的毒蜂巢,喷射出最后的毒刺。
重机枪子弹泼水般扫向履带和脆弱的观瞄设备,打得火星四溅。
肩扛式火箭弹拖着白烟,歪歪扭扭地撞向目标,在厚重的装甲上炸开一团团不甘的火焰,留下焦黑的凹坑。
一台“堡垒”型顶着弹雨,肩部的粒子炮口再次幽幽亮起不祥的蓝光,对准了中段仍在怒吼的“雷霆”炮群!
“炮群!规避!粒子炮锁定!”观测员的尖叫刺破频道。
绝望瞬间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。
就在那毁灭蓝光即将喷发的刹那!
轰!
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来自峡谷上方!
一块足有卡车大小的巨石,裹挟着无数碎石沙土,如同天神震怒掷下的巨锤,从极高的崖顶呼啸着砸落!
目标,正是那台即将开火的“堡垒”!
轰隆隆——!
地动山摇!巨石精准无比地砸在“堡垒”厚重的顶甲上!恐怖的冲击力瞬间将它砸得矮了半截,粗壮的金属下肢在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中扭曲、崩断!
粒子炮口疯狂闪烁的蓝光如同风中残烛,骤然熄灭。
漫天烟尘中,一个矮壮的身影在崖顶一闪而没,手中爆破索的引线还冒着青烟。是工兵“地鼠”刘!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白牙,身影迅速消失在嶙峋的乱石之后。
这惊天一击,为炮群赢得了致命的几秒钟喘息。
“雷霆,坐标修正!覆盖新入口!急速射!”炮群指挥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狂怒。
“雷霆”的怒吼再次震撼峡谷。炮弹更加精准地砸在新涌入的AI纵队头上,将它们刚刚展开的阵型再次炸得七零八落。
“焚化炉”喷火兵们抓住这宝贵的混乱,在浓烟和火焰的掩护下,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贴近。
王磊背靠着滚烫的岩石,大腿的剧痛一阵阵冲击着神经,失血带来的冰冷感开始从四肢蔓延。他死死咬住牙关,用颤抖的手摸索着腰间最后两个凝固汽油弹,目光死死盯住前方一台正在转向、试图用副炮扫射喷火兵的“清道夫”。
“掩护我!”他对着身边一个满脸硝烟、同样带伤的年轻通讯兵嘶吼。
通讯兵毫不犹豫地探出身子,手中的冲锋枪对着那“清道夫”的观瞄镜疯狂扫射!子弹打在厚重的装甲上叮当作响,火星四溅。
这骚扰吸引了那台杀戮机器的瞬间注意。
王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!他用那条完好的腿猛地蹬地,身体如同受伤的猎豹般从掩体后扑出,拖着那条血肉模糊的伤腿,在灼热的沙地上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,扑向那台“清道夫”的侧面死角!
距离在疯狂拉近!履带卷起的灼热沙土扑打在脸上,机器人转向时金属摩擦的尖啸刺痛耳膜。
十米!五米!
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狠狠拔掉两个凝固汽油弹的保险销,用牙齿咬开引信!
“尝尝这个!铁畜生!”
王磊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,将两颗嗤嗤冒烟的铁疙瘩,精准地塞进了“清道夫”脆弱的履带主动轮与底盘之间的缝隙里!
下一刻,巨大的爆炸和冲天而起的橘红色火球将他瘦削的身影彻底吞噬!
那台“清道夫”瞬间化作了峡谷中另一座剧烈燃烧、扭曲崩解的钢铁坟墓,履带被彻底炸断,瘫在原地熊熊燃烧。
战友的牺牲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,瞬间点燃了抵抗军残兵眼中最后的疯狂。扳手李国柱的眼睛彻底红了,他丢下打空的导弹发射筒,操起脚边的重机枪,枪口喷吐出复仇的火焰,子弹狂风暴雨般泼向任何还能动弹的金属目标。
“为了老王!杀光它们!”
“杀——!”
残存的怒吼在尸山血海的峡谷中汇聚,压过了机器的轰鸣。士兵们从每一个燃烧的角落跃出,用刺刀、工兵铲、手雷,甚至是石块,扑向那些同样伤痕累累的钢铁敌人。
峡谷,真正变成了熔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