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边关烽火燃(1 / 2)

雁门关外的风卷着黄沙灌进领口,楚昭玄色大氅的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
他站在城楼最高处,靴底的青砖还带着晨露的凉意,目光却像淬了火的刀刃,扫过关外那片铺天盖地的玄甲——萧景琰的三十万大军扎营七日,此刻竟已列成了进攻阵型,连拒马桩都往城墙下推进了半里地。

\"九皇子!\"李副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甲胄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,显然是刚从巡防回来。

他手按剑柄大步走上前,靴跟磕在城砖上发出闷响,\"末将已查过,城墙箭垛新补了三层牛皮,粮仓在地道里囤着够三月的粮。

萧景琰的人虽多,可咱们居高临下——\"

\"守?\"楚昭突然打断他,转身时大氅带起一阵风,吹得李副将额前的碎发乱颤。

他的指尖摩挲着腰间玉牌,那是母妃临终前塞给他的,此刻在掌心烫得惊人,\"林相往边关运的十万石军粮,三日后就该到了。\"他抬眼望向敌阵,远处飘着的\"萧\"字旗被风撕得哗哗响,\"等那些粮进了敌营,萧景琰能在这耗半年。\"

李副将的喉结动了动。

前日他跟着楚昭夜袭林府暗桩,亲眼见着那封密信上\"粮草抵关日,便是破城时\"的朱批,此刻想起,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:\"那您的意思是......\"

\"李副将。\"楚昭突然伸手按住他肩头,指腹隔着甲片都能触到对方绷紧的肌肉,\"你带三千玄骑,绕到西山谷地埋伏。\"他的声音低下去,混着风声像淬了冰的刃,\"等敌阵中军旗向右偏三度,立刻从侧翼冲散他们的后队——萧景琰的先锋是重甲兵,后队必是运粮的轻骑。\"

李副将的眼睛猛地睁大:\"您要正面硬刚重甲兵?\"话出口又觉不妥,慌忙低头,\"末将愚钝,但重甲兵结阵......\"

\"结阵怕的是没破绽。\"楚昭转身指向敌阵最前端,那里有个骑枣红马的将军正挥旗,\"看见那穿黄金甲的?\"他指尖微颤,想起沈烬昨夜塞给他的密报,\"萧景琰的弟弟萧承煜,最善排重甲方阵。

可他刚死了爱妾,前日在营里摔了三坛酒。\"

李副将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,果然见那黄金甲将军的腰间悬着个翡翠酒壶,壶身有道新鲜的裂痕。

他突然明白过来——重甲兵结阵最忌主将分神,若此刻正面冲锋搅乱阵型,后队轻骑一乱,整个军阵就成了散沙。

\"末将领命!\"李副将单膝跪地,铠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响,\"末将这就去点玄骑,西山谷地的路径三日前已摸熟,保证在中军旗偏三度时——\"

\"等等。\"楚昭突然弯腰,从靴底抽出半枚青铜虎符,\"拿这个去调赵将军留在关后的八百弩手。\"他的拇指抹过虎符上的纹路,那是前朝楚氏的图腾,\"萧承煜的重甲兵虽厚,弩箭破甲要的是角度。

让弩手藏在谷口的岩石后,等你冲散后队,专射马腿。\"

李副将接过虎符时,掌心被青铜硌得生疼。

他抬头望进楚昭的眼睛,这双往日里像寒潭般的眼,此刻燃着簇小火——和昨夜暗室里,他说\"我要这天下再没有伤她的风刀霜剑\"时的眼神,一模一样。

\"九皇子!\"城楼下突然传来斥候的嘶喊,\"敌阵动了!

前锋重甲兵开始推进,距离城墙还有三里!\"

楚昭的手指猛地收紧,虎符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。

他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,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这是他第一次以主帅身份领兵,也是沈烬在京中替他稳住林相暗桩的第七日。

前日她托云雀送来的信还在怀里,墨痕被体温焐得有些晕开,最后一句\"双生劫,解在烬\"的\"烬\"字,恰好印在他心口。

\"开城门。\"他突然开口,声音比关外的风还冷,\"传我命令,三千长枪兵随我出城列阵。\"

李副将猛地抬头:\"您要亲自上?\"

\"我若缩在城里,萧景琰只会当我是林相养的傀儡。\"楚昭扯下腰间的玄色披风,甩给身后的亲卫,露出里面锁子甲的冷光,\"去把我的玄铁枪拿来。\"他转身时,城楼下的士兵已开始拉门栓,吱呀声混着敌军渐近的脚步声,像根细针直扎进耳膜。

李副将望着他的背影,突然想起昨夜楚昭在军帐里看的那幅地图——雁门关外的地形他烂熟于心,可图上被红笔圈了七遍的,是西山谷地的出口。

他攥紧虎符转身往校场跑,甲胄撞在城墙上发出一连串响,像在替即将到来的厮杀敲前奏。

楚昭接过玄铁枪时,枪头的寒芒刺痛了眼。

他望着城门缓缓洞开,望着关外那片移动的玄甲海洋,忽然想起沈烬昨日在暗室里说的话:\"若你死在边关,我就烧了林府,烧了萧景琰的皇宫,烧到这天下再没有能困住我的咒。\"

风卷着黄沙扑进他眼里,他眨了眨,把那句\"等我回来\"咽进喉咙。

玄铁枪在掌心沉得像座山,可他知道,山那边有片未看的桃花,有个在等他的人。

\"列阵!\"他的吼声混着城门完全洞开的轰鸣,惊得城楼上的乌鸦扑棱棱乱飞。

三千长枪兵跟着他涌出城门,枪尖在日光下连成一片寒芒,像把淬了火的刀,直直刺向那片压过来的玄甲。

敌阵中突然扬起一片尘土,隐约可见黄金甲将军的大刀已经举过头顶——那是冲锋的信号。

楚昭握紧玄铁枪,枪杆上的血槽还留着前次演练时的划痕。

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重甲兵,望着他们盾牌上狰狞的兽纹,忽然笑了。

这一战,他要的从来不是杀多少人。

是要让林相知道,楚昭不是任人拿捏的棋子;是要让萧景琰明白,雁门关的城墙下,埋的是前朝楚氏的骨,不是他萧氏的土;更是要让那个在京中替他担着咒印灼痛的女人知道——

他说的\"等我回来\",从来不是空话。

李副将带着玄骑冲出西山谷地时,远远看见楚昭的玄铁枪已经挑飞了第一面敌旗。

那抹玄色身影在重甲兵阵中穿梭,像团烧不尽的野火,连阳光都被他的枪尖割得支离破碎。

而敌阵中军的帅旗,正随着萧承煜的怒吼,缓缓向右偏了三度。

玄铁枪尖挑飞第三面敌旗时,楚昭的虎口已渗出血珠。

重甲兵的盾牌相撞声震得耳膜发疼,他却听见更清晰的东西——身后三千长枪兵的呼喝比前日演练时高了半分,枪杆刺入甲缝的闷响里,混着士兵们粗重的喘息。

\"九皇子小心!\"左侧突然传来嘶哑的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