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颈银环的灼痛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时，我正盯着窗玻璃上那道幽绿光痕。

它像条活物，贴着地磁场的轨迹往南极爬，和全息屏上世界树根须的蔓延路径严丝合缝。

通讯器在掌心震动，娜塔莎的呼吸声混着破冰船的警报声炸响：\"声呐显示冰层下有东西在移动——直径至少三十米，速度越来越快。\"

\"坐标。\"我扯下实验服搭在椅背上，指节捏得发白。

全息屏自动切换成南极冰盖下的地质扫描图，幽绿藤蔓的投影叠上去时，冰层下那团模糊的阴影突然清晰了——六边形的黑色轮廓，和母亲日志里夹的老照片一模一样。

\"林博士！\"卢峰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头撞进来，他应该刚冲进实验室，背景里传来格陵兰基地的风声，\"斯隆的人招了，他们说'种子唤醒'指的是南极设施。

我查了近十年的卫星影像，目标区域的冰盖厚度在三个月前开始异常减薄，像是......被某种能量融化的。\"

我抓起桌上的地质分析报告，纸张边缘在指缝里发出脆响。

报告最后一行用红笔标着\"人工改造痕迹：石阵结构与苏美尔星图契合度87%\"——母亲1987年拍的照片里，石阵顶端刻的正是楔形文字的\"归乡\"。

\"召集特别小组。\"我对着通讯器喊，后颈银环突然发出蜂鸣，皮肤下的藤蔓纹路跟着震动，像是某种回应，\"卢峰，你带设备箱先飞开普敦，我二十分钟后到；安娜，调古代仪式声波数据库，重点查苏美尔、亚特兰蒂斯的共振频率；娜塔莎，让极光号改变航线，用破冰船的声呐给我实时传冰层下的影像。\"

全息屏突然弹出新窗口，是安娜发来的遥感数据。

她的脸挤在屏幕右下角，金发散乱地粘在额角，手指快速划着平板：\"林，你看这个！\"她调出两组波形图，一组是南极设施的能量释放曲线，另一组泛着古铜色，\"这是我在大英博物馆抄的亚述泥板，上面记载的'稳定界域'仪式，频率波动完全吻合。\"

\"你的意思是......\"我凑近屏幕，后颈的灼痛突然变成麻痒，像藤蔓在舒展。

\"他们用声波封印过类似的力量！\"安娜推了推眼镜，蓝眼睛亮得惊人，\"如果我们能模拟出那种频率，或许能重新锁死共振节点——但需要精准到0.01赫兹的误差范围。\"

\"需要什么设备？\"我已经在翻实验器材清单。

\"次声波发生器、石英共振器，还有......\"她的声音突然顿住，\"林，你后颈的银环在发光。\"

我摸向颈后，金属表面的纹路正泛着和窗外幽光一样的绿。

意识海里突然涌进画面：黑色石阵中央，半透明藤蔓缠绕着一块水晶，水晶里流转的光纹，和银环的刻痕分毫不差。

\"那是母亲的研究。\"我对着空气说，声音哑得像砂纸，\"她当年在南极见过这个，所以才会在银环里刻下共振频率......\"

通讯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，一个带着日语口音的英语声线压进来：\"林博士，停下。\"

我按下通话键，山本的脸出现在全息屏上。

他穿着黑色防风服，身后是南极的冰原，几台脉冲发生器正在他脚边展开，\"你们不能进入设施。

这里封印的不是世界树，是它的'脐带'——切断它，世界树会疯狂反扑；唤醒它，人类文明会被同化。\"

\"你怎么知道？\"我把银环拽到眼前，金属表面的绿芒映得手掌发亮，\"你们组织守着这个秘密多久了？

让人类在无知中等死很有意思？\"

山本的瞳孔缩了缩，他身后有队员在挥手，应该是屏障架设完成。\"三小时前，我们检测到节点能量指数突破临界值。\"他的声音沉得像冰下的暗河，\"你们现在进去，不是阻止世界树，是给它递钥匙。\"

\"那你说怎么办？\"我抓起桌上的声波发生器蓝图，指节敲得桌面咚咚响，\"等它自己把地球根须扎穿吗？\"

通讯器里传来短暂的沉默。

山本身后的冰原突然泛起幽绿光晕，和窗外那道光痕连上了。\"三十分钟后，脉冲屏障会全面启动。\"他最后说，\"林博士，有些代价，不是你能承担的。\"

屏幕黑掉的瞬间，卢峰的通讯弹了进来。

他应该在机场安检口，背景里传来广播声：\"前往开普敦的乘客请登机......\"他举着平板，上面是世界树神经网络和南极设施的对比图，红色标记在\"意识共振节点\"四个字上跳动，\"如果激活节点，世界树的根须可能转向，但......\"

\"但可能引发地震、电磁风暴，甚至节点崩溃。\"我替他说完，把声波发生器塞进背包，\"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？

斯隆的人说'种子唤醒时旧世界终结'，现在节点能量在涨，等它自己醒过来，我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。\"

卢峰盯着屏幕，喉结动了动。

他身后的登机口开始关闭，他突然扯下脖子上的工作牌扔给地勤，转身往回跑：\"我让机组等十分钟。

林，你后颈的银环......\"

\"到了南极再解释。\"我抓起外套冲出门，走廊里的应急灯正随着银环的震动明灭。

经过公告栏时，瞥见电子屏上跳出一行字：\"联盟紧急会议通知：布朗议员将公布重要证据。\"

我脚步顿了顿。

布朗那张总是带着冷笑的脸在脑海里闪过，他昨天还在记者会上举着\"林宇数据造假\"的牌子。

通讯器在这时震动，是娜塔莎发来的破冰船实时影像——冰层下的阴影更近了，六边形石阵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，石缝里钻出的半透明藤蔓，正和我意识海里的画面重叠。

\"走了。\"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说，后颈的银环烫得几乎要烙进皮肤。

门外，直升机的轰鸣声已经响起。

直升机螺旋桨切开雪幕的瞬间，通讯器突然炸响刺耳的电流音。

我攥着设备的手被震得发麻，卢峰凑过来调整波段，风雪声里混进断断续续的英语：“……布朗议员出示了卫星录像……林博士篡改数据……”

“调大音量！”我扯开防寒服领口，后颈银环烫得皮肤发红，和晶体柱震颤的频率产生诡异共振。

全息屏闪烁几下，联盟会议现场的画面跳了出来——布朗站在蓝底白星的背景板前，手里举着U盘，嘴角咧得像道疤：“各位，这是2021年火星探测任务的原始影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