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面里出现年轻的我,正俯身调整光谱仪。
布朗用激光笔圈住我指尖:“看这里,林博士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,将‘异常光谱值’手动修改为标准值。”他转身面向镜头,“这不是第一次!从格陵兰冰芯到奥陌陌轨道数据,他的‘科学发现’,不过是精心编排的谎言!”
“荒谬。”大卫的声音从画面右侧刺进来。
这位以色列人扯松领带站起来,衬衫下摆还沾着咖啡渍——他肯定是从实验室直接冲来的。
他举起平板,“2021年任务日志显示,当时的异常光谱是太阳风干扰造成的伪影,高层授权林博士修正数据以避免公众恐慌。这段视频的时间戳被pS过,原始文件在NASA存档里。”
会议桌传来此起彼伏的翻页声。
布朗的脸涨成猪肝色,手指关节捏得发白:“那他后颈的银环怎么解释?斯隆组织的标记!”
我猛地掐断通讯。
直升机开始降落,滑雪橇擦过冰面的震颤顺着椅腿窜上来。
卢峰摘下护目镜,镜片上结着霜花:“布朗在转移焦点,他背后有能源集团的影子——世界树危机一旦坐实,石油股票会跌穿地心。”
“先解决眼前的。”我拍了拍他肩膀,目光扫过舱外。
暴风雪像头困兽,把天地搅成混沌的白。
远处的冰脊后,六边形石阵的轮廓若隐若现,石缝里渗出的幽绿光芒,正顺着雪粒的轨迹往我们这边爬。
舱门刚打开,风就灌进来卷走了半张地图。
安娜裹着厚重的毛皮斗篷,手里的探冰仪发出蜂鸣:“冰层下有金属反应,距离入口三百米。”她的睫毛结着冰碴,却仍弯腰用冰镐敲开表层积雪——淡青色的冰面下,一道楔形文字刻痕正在发光,和母亲日志里的拓本分毫不差。
“主通道。”她呼出的白雾里带着颤音,戴着手套的手指抚过刻痕,“苏美尔人用这种符号标记能量节点,沿着它走不会触发防御机制。”
话音未落,头顶传来蜂鸣。
我抬头,三架黑色无人机从雪幕里钻出来,红外探照灯像三只独眼,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。
“山本的巡逻队。”卢峰已经把高频干扰器架在雪地上,冻得发红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,“他们怕我们破坏封印,但更怕我们掌握证据。”干扰器发出刺耳的嗡鸣,最近的无人机突然歪向一侧,撞在冰脊上炸成碎片。
剩下两架开始盘旋,激光瞄准器在我们脚边画出红点。
“跑!”我拽着安娜的胳膊往石阵方向冲。
风灌进喉咙像吞了把碎冰,后颈银环的灼痛几乎让我流泪——那是警告,也是指引。
卢峰的干扰器在身后爆发出尖啸,第二架无人机螺旋桨突然倒转,砸在离我三步远的雪堆里。
第三架的激光擦着安娜的斗篷划过,烧焦的毛絮飘起来,像黑色的雪。
我们冲进石阵时,最后一架无人机撞在入口的冰晶门上,炸成一团火花。
门内的寒气更重,混合着某种植物汁液的腥甜——和世界树根须的气味一模一样。
中央大厅的晶体柱正在震颤,淡绿色的能量流顺着柱体裂缝喷涌,打在地面的古老符文上,溅起蓝色的火星。
“快!”安娜卸下背包,取出次声波发生器的组件。
她的手指在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冻得发僵,却仍精准地连接线路,“需要校准到147.32赫兹……林,银环!”
我扯下颈间的银环,金属表面的刻痕正随着晶体柱的震颤发出共鸣。
安娜把银环按在发生器的共振槽里,刻痕与仪器的纹路完美契合——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钥匙,也是打开封印的锁。
“启动。”她按下开关。
发生器发出低沉的轰鸣,晶体柱的震颤突然变缓,能量流的颜色从刺目的绿转为柔和的蓝。
我盯着终端屏幕,心率监测仪显示我的脉搏正和发生器频率同步——147.30,147.31,147.32……
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。
终端屏幕突然黑屏,再亮起时,绿色的数据流如潮水般涌来。
那些代码不是人类的语言,没有分号,没有逻辑符号,更像是某种生命体的神经脉冲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安娜的手悬在操作台上,“干扰源来自……晶体柱内部?”
我凑近屏幕,后颈突然泛起麻痒——银环的刻痕正在和数据流同步闪烁。
一段代码突然放大,在屏幕中央跳动:那是串螺旋形的符号,和世界树根须的分叉结构一模一样。
“这不是古老组织的技术。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指尖触到终端的瞬间,电流顺着手臂窜上来,眼前闪过无数根须缠绕地球的画面,“是世界树本身,在回应我们。”
晶体柱的震颤再次加剧,能量流重新转为刺目绿光。
安娜的声波发生器冒出青烟,卢峰扑过去切断电源。
石阵外传来更多无人机的嗡鸣,山本的通讯请求在终端上跳动——但此刻我盯着屏幕上仍在流淌的陌生代码,突然明白:我们以为在对抗封印,其实从银环发烫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成了它的引信。
屏幕上的代码突然组成一只眼睛的形状,幽绿光芒穿透冰层,向更深处的黑暗蔓延而去……